中国是个诗歌的王国,几乎所有的诗人都是酒鬼。
与刘伶同列竹林七贤的大名士阮籍除了以“途穷之哭”著名外,其酒量更是名垂古今。与刘伶的死喝烂喝不一样的是:阮大才子更喜欢伴色而喝、作假死喝。嫂子也罢,邻家美妇也罢,不相识的美女也罢,他都勇交善哭,而与官府或今上之流交往则常常以醉态相向,但酒毕竟遮不住心中烦恼: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比阮籍更惨的稽康,酒量没有阮籍好,也好喝几口,但其品味、文品,尤其是音乐天赋也算空前绝后了。但自我恣肆的大才子却碰到了中国历史上皇帝权谋意识超强的司马氏,结果是司马氏杀稽康,《广陵散》之大音从此绝响!
文人、名士加上酒,与皇权的屠刀和权谋相比是那么羸弱和凄凉!
中国酒鬼史上的大诗人李白生于唐朝盛世,远离了魏晋之乱,文才加酒才登上了皇帝的大雅之堂。杜甫赞道: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让我们来看看李白这个有胡人血统的酒仙其酒胆酒量如何:
“愁来饮酒二千石,寒灰重暖生阳春”……
“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这哪里是在品酒品人生,简直是猪饮牛饮鬼饮!但即便如此烂醉,也难解心中哀愁。读着他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岂止李白,而后的苏东坡、辛弃疾、徐渭、曹雪芹……历朝历代的出色才子,均把自己的出色才华浸泡在酒中。连那个杀了孔融的才子奸雄曹操也在《短歌行》中铿锵地唱道:“何以解忧?惟有杜康1
不过,中国式的喝酒,不管是皇帝,还是文臣武将,还是贩夫土匪,都以“大碗喝,一口干”为传统,整个出发点多是搞醉心智麻醉神经,以遁入自我意境为乐。
酒态折射出中国文人的精神苦悲!
这种酒态,与西方的一杯红酒慢慢品的品酒人生和享受人生的过程似乎大不一样。
孔融死后不久的另一个更能喝酒的光屁股酒鬼,是竹林七贤里面的刘伶。此君为了喝酒闹了很多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的笑话,为了让其胡乱喝酒的空前绝后的鬼行名正言顺,刘伶写了一篇千古妙文《酒德颂》: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蜂起。先生于是方捧甕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怳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若江海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这是一篇惟酒是务,纵意所如,顶天立地,自由放荡的酒鬼之言,完全是一派要酒不要命的作派!
前赴后继的中国酒鬼们有数不完、道不尽的酒英雄事迹。